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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0-1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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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“你以为我放他入宫为了什么,就为束你手脚。你想弑君就弑君去,想捧呈我的罪就捧呈去。届时你亲眼看看你数年力气改换朝堂后,新君会不会如你的愿判我死罪。”

    祁聿突然浑身失力,他撑掌将人扶住,耳边杂息紊乱到要绷断。

    “祁聿,你亲自进的死罪绝境,不自戕下我保你一命,这道赌约就是我胜了。你说的,日后你任我为。”

    这一日至转春时,他等了足足十年。

    “往下就是数九寒冬,你身子不好,我们就在来年新春,择个艳阳高照的日子里一道进诏狱吧。”

    “我等着你送陛下宾天。”

    祁聿喉咙滚句话却没发出声。

    ——我没送人入宫弑君。

    第104章 芜湖他进来看清我们这算不算捉奸?……

    明明刘栩不出手,她都打算尝试寻不弑君的蹊径摁他死罪,想为殿下寻其他稳固君心、继承大统的法子。

    陆斜难得叫她有了旁的生机,自己却一步也未来得及踏出,便叫刘栩再度扼了生路。

    如今还丢了唯一肯真心无所图助她的陆斜,真是

    此刻心口猝疼,搅得人想死。

    天地崩塌俶尔骤起,满目残烟土尘覆身,微粒飘渺叫人窒息。

    魂撕裂魄之痛贯行全身,死去活来一阵,她猛地吐口气,这才发觉眼底炙烫。

    生机不适合她,她还是适合与刘栩死杀到底。

    抬手扣紧刘栩腕子。

    刘栩内腕层层用力,倏地一道劲将他扔开。

    层层围守的寂默院子乍响镣铐寒声。

    刘栩落目身侧。

    祁聿抬起头,指腹松巧拨正乌纱帽,眼底邃密颜色乍寒,尖锐、刺人。

    挥手将额间被刘栩拂过的肌肤反复擦拭,试图扫净他留存在肌肤上的触感。

    “儿子依你,来年寻个春暖花开的好日子我们一道去诏狱。我要看您究竟有什么手段,能在诸般国律下、百臣求叩下苟生。”

    凭什么易主的朝廷,会留他个罪行累累恶积祸盈前朝佞宦的残命。

    “西厂用不了便不用,陆斜知晓真相非要阻我、碍我,杀了便是。我手下冤魂不缺他这一条。”

    “当年救他纯是意外,予他愧疚是有几分,但那是对他刚直不阿、蒙冤受屈的陆詹事,陆斜此生意外之人罢了。”

    祁聿字字铿锵,目光却不敢朝院前瞧,心口砸出的声已经要震碎她的违心。

    她描着刘栩勉强称算慈蔼的面目。

    浅浅抿唇:“明年,我非要扯着您跟我一起跪在刑场上枭首、凌迟。”

    “翁父想同我长长久久在一起,阴司吧。”

    祁聿扭扭腕子,将虚着扣锁的地方扯开,脚上也扯了,假样子不想做了。

    起身扫袍,脚尖碾着镣铐,又闷又脆的声升腾股迷惘。

    “戴太久了,翁父明日还是去帮我在皇爷面前求两句。索性您给了倒计时,便再私疼我一回,我该御前上值了。”

    “许是我竭尽全力也翻不起浪了,替我容情一句无伤大雅,翁父百战不摧。”

    气息微微一吐,祁聿信步朝外去。

    杀不了刘栩,她实在死不瞑目。

    祁聿起身,刘栩便在浓黑中瞧不清他面貌,只有一字字赤。裸的恨坠在耳畔,炸得人耳膜疼。

    这般炽烈颜色从眼前翩迁而起,连扬起的衣袂与他也决绝无干。

    刘栩知晓伸手抓不住,搐动的腕子被意志摁下没抬起。

    “你身子差,我带你出宫要是亏着你了怎么办,我们就不能好好在宫中?”

    祁聿日日没个好物吊着养着,身子不是病就是倦的,生来就是个富贵命哪有奴婢样。

    如果祁聿能放下,他们不弑君,在宫中养着总比到了外头风雨飘零得好。

    刘栩些许哽噎。

    “我一生行恶心肝肺全是黑的,唯心上你所立之处不敢叫俗恶污了你。你同我一起在宫中怎么不好!”

    凭什么行了一年混账事,非要要他以命相抵?

    这等无耻之言。

    她鼻头一酸,脖子堪堪扬起,她都觉得祁聿冤魂此刻在身后望着。

    “我苟活至今为了杀你,你叫我同你一处”

    祁聿活生生遭受的那一年算什么,祁聿一条性命算什么,算他刘栩认真将人放在心上?

    去他娘的喜欢,牲口都不要。

    她后槽牙都恨不得要咬碎,气息一稳再稳也平不住,体内横冲乱撞叫她恨不得撕了胸腔顺一顺气。

    “原来你出宫养不起我,那翁父还是同我在诏狱双双做归宿不好么。或者你当真心疼我,早早自绝,我独留宫中怎么养不好自己,怕是做梦都能笑醒。”

    她转身,天已经黑到伸手不见五指,可她知晓刘栩坐在哪个位置。

    眼中倏然能看清刘栩背后那张封死的门,怕脑中残覆上祁聿身影,她跌着步后退、再后退,脚下慌忙踩着急促出院子。

    模糊不清的视线陡然撞上灯火,她才发觉自己到了院外。

    陆斜两个字突然叫她窒息,惊恐下她僵着身子环视,一圈、两圈没看见害怕出现的熟稔身影,更没看见那双好看的眼睛。

    但陆斜方才在不在她不知晓

    再度想到此人,她脚下踉跄人差点跌到地上。

    悔愧顶喉,她没咬住吐了声呜咽,随后紧紧揪紧胸口衣裳。

    脊梁生重,压得她直不起腰。

    左臂灌力撑膝,好不容易站直,蹒跚几步便朝着护城河旧日直房去。

    河边风大,吹的她整颗脑袋冰凉凉的,四肢也抖得厉害。

    庚合同许之乘屋前小酌,看清落泊失意的祁聿晃晃颤颤往这边走。

    两人相觑后暗自示意彼此上前,都不想先踏出一步。

    庚合想着前些时日判仿得的陛下那言夸赞,起身还未来得及朝祁聿见礼。

    祁聿视若无睹地绕开他、拉开旧日房门‘啪’就合上了。

    两人相视无言。

    许之乘叫声自己的掌家,压音吩咐:“去给老祖宗传信,人在这边,看着有些不大好。”

    庚合看着祁聿紧闭的门,细想今日也没什么异常,怎么祁聿这副样子了,半死不活丢魂丧魄般。

    与老祖宗吵架闹不成这样,往常祁聿有事失手才会如此狼狈。

    失手如今要年下,朝廷内外还有什么祁聿要办的事失手?

    他自来周全稳妥,能失手的人事物屈指可数。

    庚合轻轻敛目。

    许之乘对此不闻不问,更不想细究:“八成又是跟老祖宗闹气性,咱们管不上。”

    指尖酒杯私撞庚合位子上的酒水:“我进屋了,不想惹事,你自便。”

    他‘啧’声烦闷,被祁聿搅得没尽兴。

    祁聿进屋轻车熟路踩着朝床上跌,八百年没洗过的褥子还在床上,都落满了灰。

    随便掸掸扯着褥子将脑袋蒙住,整个人缩里面。陈旧的腐气呛得人嗓子起刺,眼睛也迷疼了。

    她扒出被子喘口气,鼻腔里全是室内、床幔上的灰尘。

    此刻心绪烦乱不知如何疏解,她双臂缴着被褥,脑袋惫懒疲倦地埋在其中,费力动着脑筋在想要不要开柜子重新抱床被子盖上。

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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