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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0-8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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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给她看,她定会信你。”

    陆平将盒盖打开,里面的绸缎上躺着一支剔透无暇的羊脂白玉簪子。

    隆顺帝道:“这是当年永嘉送给祁隐的,至于它是怎么落到你手上的,这就是你的事了。”

    这话的意思,是让他编造出一个故事。譬如说当年祁太医发现了裴清的一桩秘密,预感自己将被杀人灭口,在临死前将这支簪子作为信物,以求身死后能保自己的声名陆平会了意。

    他道:“奴婢知道了,那这桩事奴婢何时”

    “越快越好。对了,即刻召裴清回京吧。”-

    过了春分,这是一个春阳明媚、春风和煦的日子,坐在裴府花园的一座凉亭里,临着湖,水光潋滟,禽鸟欢啼。园子里的话都开了,自打她嫁入裴府之后,裴清就命人移了许多的花来。

    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春日里,永嘉愣愣地看着石桌上躺着的紫檀竹节盒,还有竹节盒边躺着的一摞纸,上面密密麻麻地书着文字,还有三法司的印。

    竹节盒里,那支熟悉的玉簪子静静地躺着,日光落在羊脂白玉上,反射出莹润的光泽。

    永嘉愣着,月若惊着,侍立在一旁的陆平躬身垂首不说话。

    人是如此安静,只有花园之中自然生灵的声音。

    永嘉藏在广袖之中的手很抖,抖得极厉害,抖到她甚至不敢伸出手去拿那支簪子,恐怕将它摔坏了。

    她终究没有去动玉簪,就像眼前是熊熊燃烧着的火焰,而她稍接近些,就会被火燎得痛心蚀骨。

    永嘉看向陆平,强作镇定的声音还是些许的抖:“你是说,祁隐,不是自尽?是裴清杀的?”

    陆平颔首:“当年之事被裴清强压下,他位高权重,奴婢不敢将此事告知于殿下。但如今眼见的他大厦将倾,奴婢方才敢说出实情。”

    她的胸口很闷,就像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口,她就如一条出了水濒死的鱼儿那样,大口大口呼吸仍然无济于事。

    眼前的玉簪子她不敢碰,可是她只瞧一眼便知道这的确是她送给祁隐的那支无疑。工匠的手再巧,可天下没有玉是同一块,雕不成一模一样的。

    还有这些三法司盖了印的案卷,它们明明白白地写着,祁隐的死因。

    永玄二十六年,裴清已入秦王麾下,借口回乡养病,实则留居京城。

    祁隐前去户部史侍郎府上为史家夫人诊病,无意间撞见裴清和史侍郎密谋贪墨税款一事,被裴清发觉。尔后裴清便利用先帝爷驾崩,假造祁太医投江殉主之事,将其残忍杀害。

    永嘉读了一遍,不敢再读,案卷白纸黑字红印,但落在她的眼里每一个字都沾着血。

    陆平继续道:“奴婢听闻祁太医当年与殿下不辞而别,若据三法司的断案,当年实是祁太医知晓自己恐遭此祸,不愿牵连殿下。祁太医实是对殿下情深义重。”

    “祁太医清正,不愿让自己死后的声名被裴清所污,所以才将这支玉簪子交给宫里头的王太医,当年王太医佐证了三法司这桩案子,便回了乡后来病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支簪子一直封存在三法司之中,如今,该是拿出来物归原主之时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要说了!”永嘉的声音抖得厉害,月若连忙上前来搀扶着她。

    月若的怒意浮上了面,冷眼望着陆平:“陆公公,您先请回吧,兹事体大,让我们殿下缓一缓再说。”

    陆平称是,作礼道:“那奴婢就先告退了,殿下何时想通了,随时派人来司礼监传句话。”

    陆平走了,花园之中复又安静下来。春鸟啼鸣之声欢快,缕缕花香伴着微风浮动。

    永嘉抬头望了一眼亭外明媚的春光,日光很盛,却不刺眼。

    忽然地,眼角坠下一颗泪。

    第73章 借刀杀人(2)三法司的案卷不能伪造……

    如若说天下有什么事情最是遗憾,那便是话未说完,却生离,更甚者死别。

    阴阳相隔这个词用得很妙,如若真有阴阳,那么便是生的人在这一边,死的人在那一边,等到命归黄泉之时二人就可相见。若真如此,永嘉倒不怕死。

    死了,可以见到她的母后、父皇、太子哥哥,还有,他。

    她一直都以为当年祁隐不辞而别,是因为不愿意回答她的那些情意。他怯了,借着父皇驾崩的名义回了乡。

    后来她以为他是真心实意地心中愧怍,恨自己没能救回她的父皇,所以投江殉主。虽然其中很多道理说不通,但像祁隐那样高洁清正之人,殉主,情有可原。

    但她想不到的是,他是被人害死的。

    这个人,还是她的驸马爷,她平生亲口承认的,第二个喜欢的人。

    裴清

    自隆顺元年十月二十一她和萧承远的大婚,“裴清”这两个字便日日挂在她的心头,想赶都赶不走。

    他弹劾了萧家搅了她的大婚,行宫赏梅的时候和她说想娶她。后来使了点法子到文英殿当讲学先生,日日给她送一瓶子花。上巳节那日他没来,还不忘写一张字条给她,以及,又叫人采了一瓶子花。

    上巳节那日,径山寺中,签文说得其所哉。

    她起先不信裴清,后来信了。他对她百般爱护、呵护有加,平日里顺着她的心意哄着她高兴,寒山寺中他并未多想就扑到她身上替她挡箭。如此种种,她不能否认裴清的确待她很好。

    可是,可是他怎么能

    他带她去钱塘江边看祁隐的碑文,亲自动手擦洗落满尘灰的石碑。她和他讲祁隐的事,他说祁太医是个好人,若她真的忘不了祁隐,将他当成祁太医也不错。

    她知道裴清爱吃醋,但在祁隐这件事上尤为大度,是因为他是个明白人,知道祁隐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。永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裴清的,或许就是他带她去钱塘江看碑文的那一日。

    他帮着她直面心中的怯意,帮着她放下那份执念。

    到头来,事实却是这样。

    裴清怎么能对着祁隐的石碑面不改色,又怎么能说出劝慰她的那些话?他明明知道她对祁隐的情有多深,而他这个刽子手却道貌岸然地让她放下。

    放下,然后喜欢上他?

    自己喜欢上了杀害祁隐的人?

    永嘉的心紧紧地一阵收缩,似是有一只巨手狠狠地将她的心脏攥紧,久久地不能松开。她的呼吸明明很急促,却觉得自己根本喘不上气。

    她支撑不住地趴到了石桌上,扶着石桌的边沿支撑着自己似乎下一刻就要昏倒过去的身子。泪珠接连不断地砸落下,石桌上顷刻间一片水润。

    玉簪静静地躺在那里,不会说话。

    眼前一片朦胧,耳边月若带着哭腔一声声唤着“殿下”。渐渐地,她什么也听不见了。恍惚间祁隐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,他还是那般微微笑着,恭谨谦敬,唤了她一声:

    “殿下。”

    永嘉缓过神来,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玉簪。

    她将它拿起,虽是春日,但天气还很凉。羊脂白玉也很凉,放在手里陡然间激起一阵战栗。这阵战栗持久不息,遍布四肢百骸。

    永嘉的身子抖着,握着玉簪的手不断捏紧。

    她甚至都不知道是自己在说话,但是耳边响起了自己的声音,前所未有的冰冷,带着明显的、丝毫不加掩饰的恨意:“杀了他。”

    月若怔了,跪倒在她的身边,泣泪道:“可是,那是驸马爷!”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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