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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怀表文学www.laohuaibiao.com提供的《买活》1080-1090(第5/19页)
己所承受的一切重压而有几分愤愤不平了,她不禁也埋怨起了组织局——为什么要把她送来这里呢?难道仅仅是因为她不知天高地厚,做了那样的要求,以至于决定给她一个下马威吗?
这天晚上,她理所当然睡得很浅,葛谢恩在凌晨猛然惊醒,发觉自己脸上一道道发紧,伸手搓了一下,似乎是在夜里干涸了的泪痕,她这才知道自己睡着后或许是哭了。她茫然地在曦光中眺望着台阶下静谧的晨景,数千人横横纵纵地睡在荒地里,处处都是篝火的残烟,有些黑乎乎的人影在远处蠕动着,葛谢恩慢慢地意识到,他们好像是在偷东西。
但是,她也没有力气和愿望制止他们,葛谢恩只是木然地凝视着这一切,在数十步之外,有个人影动了一下,爬起身来,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。又从地上抱起了一个小小的,软绵绵的东西,慢慢地往水边走去。葛谢恩望着他的举动,几乎没有意识到他在做什么,直到看着这个人,把那小小的身影抛到了河水之中,她的双眼才猛然睁大了。
这是他的孩子——这孩子死了——
思维就像是在泥地里推动着的独轮车,慢慢地赶上了双眼:这个人——他虽然无法阻止自己的孩子被饿死,但却也不想让他成为自己又或别人的食粮,所以只能悄悄的,在深夜中忍耐着,不敢发出一声痛哭,于日出以前,把孩子送到河水之中——
她看着那道身影徘徊着,似乎拿不定主意,是否也要没入水中去,结束这无边无际的绝望,但最终还是翻过身来,蹒跚地回到了自己的宿处,抱着膝盖蜷缩起来——葛谢恩现在已经能明白这个姿势的意义了,这个姿势可以让膝盖顶住自己的胃部,这样就没有那么饥饿了。
人类,真的是最奇怪的动物。她茫然地想,有时候,人性竟可以克服最本能的饥渴,让他们在绝对的烧心的饥饿之中,仍然做出明显不符合利益预期,甚至自相矛盾的行为,这个人明明还想活着,却依旧亲手把可以交换来食物的亲人送入了河水中,即便,他还是这样地想活着——
“真是不该。”
李苟盛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,他似乎也和葛谢恩注意到了一样的细节,而如此平淡地评论着,葛谢恩骤然转头看着他,李苟盛也看了她一眼,表情没什么波动。“抛尸会污染河水,现在这条大河是所有人的饮用水来源,应该尽量避免任何污染水源的举动。”
尽管如此,他毕竟也没有阻止这即兴的水葬。葛谢恩和他对视了一会,竭力地隐藏着自己的绝望,但成效不是太好,李苟盛对她微微地点了点头,像是对她的情绪表达理解和宽慰——葛谢恩委实是不知天高地厚了,她做出要求的时候,并没有想到,最艰苦的地方并不仅仅是□□所受的辛苦,还有心灵所承受的,几乎是摧毁般的灾害。她今年才堪堪十六岁,她怎么能承受得住这些!
是的,李苟盛也赞成葛谢恩的感慨,但是——已经无法回头了,葛谢恩打了鼠疫疫苗,已经进入了灾区,她只能继续往前走去,李苟盛也不会允许她把责任丢开手。归根到底,这也是社会的真实,或者不如说这才是广袤大地上,除了买活军所在的那幻梦般的桃花源之外,所要面对的真实。葛谢恩的父母,李苟盛……太多太多的人就是从这样荒芜的绝望中顽强地挣扎着活了下来,甚而连六姐也是这般灾民的后代,在年幼时也经历过这样的跋涉迁徙,葛谢恩凭什么觉得这是她不该承受的东西呢?
不知不觉,眼泪又滑落了下来,在曦光之中,葛谢恩无声地落着眼泪,她的肠胃是饱足的,可却依旧感到了一股钻心的空虚与饥饿,好像有一部分的她,也被抛到了河水之中。她知道这一辈子她将永远不能释怀如此的疑惑:昨晚当她饱餐着压缩饼干时,那孩子是否正在夜色中,贪婪、饥饿而又向往地望着模糊的火光,望着她,是否在对于美食的憧憬之中,双眸倒映着她的身影,慢慢地合上了眼睛。
她知道,过去的葛谢恩就在这火光中已永远的死去,可葛谢恩也别无选择,她只能不断地不断地往前行,行到更深的绝望之中。她所在乎的、追逐的,执着的,都再将和从前不同,她依旧不会说从前的执着是错,可现在她已经知道了,有太多东西比那些执著更加重要,她想,为什么人生在世,要承受这样的苦难?什么道统是否纯正,什么坚信,眼下她已再不在乎,葛谢恩只是迫切地想要知道,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些百姓中灾害中解脱——少死一个人吧!哪怕只是少死一个,都是好的!
买地……如果把这些地方纳入买地管理……
这个从前她不会赞成,认为并不现实的想法,一经冒出,便立刻迅速滋长了起来,葛谢恩带着一股全新的感悟来看待这个想法:对啊!的确!如果本地是由买活军管理的话,其实很多悲剧都不会发生——太多因素简直不胜枚举!不管怎么说,买地总比老衙门要好得多了!实际上最大的救灾办法是显而易见的——
那就是,想方设法促成北地归于买活军管理,让六姐真真切切地一统华夏,成为天下的主人!
第1083章 .虎牢关破
“灾民的底子, 算是盘出来了,但要说率领他们往回走,经过晋阳、京畿去到天港, 我估计还是困难, 现在救灾队有点两难了——”
“我们带来的物资, 大多都和鼠疫有关,粮食不算太多,和怀州一带的需求错开了。这些灾民我们也分头盘问了, 都是饿的, 暂时没听说有传开鼠疫的迹象。”
一个人两勺面汤, 当然不是白喂的, 换来的是救灾队这里需要的情报,这些都是虎牢关守军不甚了了的, 守军对于灾民, 没有丝毫接触的兴趣,当然更不会关切他们是为何跑到这里来的,只是因为听说山阴闹鼠疫, 便畏之如虎, 完全不敢接近。这些灾民的心情当然也非常苦闷,救灾队一来, 其中少许还没有饿得说不清话的灾民,便迫不及待地对他们诉说起来了。
“不敢往北走, 是因为听说北边旱情也重, 而且还有疫病, 所以想往南来碰碰运气。有对疫病的恐惧在,想要领着他们,经过泽州而去晋阳, 基本是不可能的——其实就算是他们愿意,我们也拿不出这么多口粮。现在看,转道从京畿入晋阳,似乎是唯一的办法了。”
第一日,救灾队留了几个人在城门外驻守,其余人又用吊篮拉上去开会,大家把情报汇总在一起,很快得到了一个不怎么积极的结论:“似乎也只能如此,即便我们把物资拉到天井关,一路上没有灾民抢掠,但泽州的情况也完全是未知的。”
“如果泽州本地已经完全失去秩序,或者有新的地方武装暂时掌权,我们基本上也是寸步难行了。如果我是泽州之主,不管是州官也好,还是山大王也罢,知道这里运的是鼠疫疫苗和药物,我也一定会扣下来,叫晋阳那边拿粮食来换!”
对于这样负面的猜测,没有多少人反对,葛谢恩一边拿热毛巾擦脸,一边也微微点着头,深以为然——只是城门之隔而已,几乎就是两重天地了,城门下,为了一口吃的,一点燃料,人们甚至愿意用身体来换,而肯这么换的人都不多。都饿到头了,谁还有色心?可城门内,吃喝不缺,甚至还能烧热水给大家洗漱擦身,也感觉不出有多少干旱的迹象。
“我也是给大家交个底——晋阳的粮食是有的!”
在一起开会的,除了救灾队之外,还有莱芜的医疗队、晋阳范家的镖师队伍,面对如今的局势,大家也是畅所欲言,几个镖师在李苟盛等人转去目光时,也是一咬牙说了实话,“如今的局面虽然艰难,但说实话和几十年前比,又好得多了——便宜的粮食,那是有的!只是要找路运进来而已。不像是从前,没有就是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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