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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2-3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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峭的壁,一个不慎就得掉到湖里,满目黑荡荡的水,不淹死也得冻死。

    这么着,只能是谢枝山亲自涉险。

    绳子系在腰上,随着动作一段段往下放,谢枝山摒着气,手脚并用地朝那株树的方向落去。

    崖壁不少沙石,所经之处簌簌地落,掉到下头像消失了似的,半点声息都没有。

    有那么几下他真就差点踏空,还好臂力受得住,人也不急躁不慌乱,才得以稳当地下去了。

    慢慢地,谢枝山接近了那株树,然而探目去看,却发现旁边是一块巨石,而并非什么洞口。

    那石块黑黝黝的,稀薄的月光之下,仿佛在嘲笑他的错眼与无用功。

    风扫过来,更冷了。谢枝山十指收紧,咬牙盯着那处看了会儿,正想返回时,忽而捕捉到几下细碎的动静。

    枝桠长满了叶片,巍巍的抖了几下,像是被风吹给的。谢枝山在一片混沌中定晴,未几,见得满是叶子的树枝被扒开条缝,当间有人仰起头,惊讶地盯着他:“表兄?”

    谢枝山眼眨不动,嗓子更是紧得快要粘到一处去了,尝试好几回才勉强抖开,唔了声:“是我。”

    司滢也看着他,泥木人一样,仿佛不敢相信。

    这么对望着到底有些傻,也不是什么谈说的好时机,谢枝山匀了匀气息,率先瞥开眼去看别的地方:“你在的地方……是凹壁?”

    司滢点点头:“是个洞道,可以落脚的。”说着把枝条扒开了些:“表兄要下来吧?踩这个地方,树干壮实些,别踩那块石头,是松的。”

    见她半个身子都快探出来,谢枝山拧眉:“你站回去,我自会看着办。”

    声音凛得像钢刀,司滢缩了缩脖根,往回退回半步,瞧着他一寸寸爬下来。

    见那脚尖踮到洞口的地面时,她递出手:“表兄慢些。”

    谢枝山找准实地,再摸索着沉下身子,待觉得安全了,便松开树干,一把牵住她。

    手心贴着手心,用力到掌纹都扣在一起,交擦出绵长的热息,直涌进心里。

    崩了半宿的弦终于松开,谢枝山眉宇平复,上上下下打量起司滢来。

    钗环掉了,发髻散了,满头乌发逶迤地笼在肩后,身上的牙色衫子几下里都挂烂了,更显她单薄伶仃。

    “可有受伤?”

    司滢摇摇头:“没,我好好的。”

    被歹人从崖上扔下来时,她正好掉在这丛树上,且眼疾手快地抓住树干,这才活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可是五姑娘……好像落水了。”

    谢枝山沉默起来,半晌出声:“已经出船了,别担心,应当不会有事。”

    司滢点点头,悚吓许久的一颗终于落回腔子的同时,眼眶也悄悄红了起来。

    早些时候虽然捡回一条命也得了个容身之所,她却并不敢呼救,生怕再把歹人给引来。这会子见到谢枝山真神般从天而降,虽然态度生硬了些,却足以她抚平这许久的惊悸。

    正戚戚时,听得一声叹息:“哭什么?我总是会来找你的。”

    男人的手伸过来,将糊在她腮上的一绺发拔开。温热的指腹在肤面逗留一瞬,烫得脸发痒,更引得人心悸不已。

    也是这么一碰,司滢突然意识到和他的右手仍在交握着,一直没松开。

    记忆使然,她吓得立马抽手:“对不住,我不是有意的!”

    分开得猝不及防,谢枝山蜷了蜷空掌,再盯着司滢粉成一片的脸琢磨片刻,开始把腰上的绳子解开,走到洞口去。

    绳端先拉三下,再拉一下。

    岸顶很快有人声传来,只是隔得远加上有风干扰,降到洞口只听着杂碎的音,大意是知道找着人了。

    那么接下来,就是去准备施救了。

    按谢枝山的考虑,这绳子承重有限,仅能拴一个人,如果让司滢上去,她体力是必然支不住的,徒增危险。

    做完这些后,谢枝山褪下外袍递给司滢:“衣裳披着,夜里湿气重,这里又是湖上,当心受风落下病根。”

    司滢想要推脱,见他死盯着自己,只能接过,喏喏地道了声谢。

    袍子罩到身上,便扑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。

    安静的冷檀,微苦的墨水味,还有男子贴骨的体暖。

    只是他一身对襟中衣,白得像囚服一样,唯有衣带飘祆,讲究人怎么也体面不起来。

    司滢低头拢好袍缘,往洞内走了走,又去唤谢枝山:“表兄来这里吧,那头风大,会冷。”

    谢枝山应声挪步,问她:“身上不是有玉佩?怎么不用?”

    指的是他曾于狱中转赠给她的,那块能引来锦衣卫的玉佩。

    只是护命符一样的东西,没被逼到最绝境的时候,哪里会舍得用?

    司滢没好意思掏心窝子,便讨好地笑了笑:“表兄不是说了么,你总是会来找我的。”

    她颊侧微陷,浅浅的笑涡像两只酒盏,谢枝山心里一软,彻底败下阵来。

    有如拔云见日,一线天透到心上。

    如果这些日子来的反常不够,梦见自己孩儿喊别人叫爹之后的苦闷也不够,那么经过今日这场意外他还不开窍,连他自己都会觉得科考场上的名次很有水分,翰林院更是进得相当不光彩。

    不该迟钝至此,应当还是羞于面对的……这个头一回见面就解他裤腰带的人,到底也收服了他。

    谢枝山兀自混战,又听得一声问:“表兄伤口还疼么?”

    他定了定神,迎上她关切的视线。

    同样是劫后余生的场景,上回吓得腿都软了,这回还有心思关注他的伤。

    伤么,不提还是没感觉的,但既然提了……谢枝山眉尖微蹙:“刚才又磕到过,都不敢碰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怎么办?”司滢紧张起来。

    谢枝山虚咳一声:“你帮我瞧瞧,是不是又严重了?”

    司滢一个祸手,这会儿又承了人的情,正是万般被动的时候,听这么一句当然无有不从。

    她快快地应了,绕到他身边时,收到他余光腻来的一眼:“你要轻些,我怕疼……”

    菩萨娇气,司滢了然地点点头:“我轻轻的,不用力。”

    对话到底透着几分说不上来的跷蹊,司滢倒跟吴下阿蒙似的不怎么晓事,谢枝山却心有微澜,耳朵外缘起了两轮缠绵的红。

    于是片刻之后,一男一女,一坐一蹲。

    司滢的影子伏在谢枝山背上,两手拔开他的头发,动作极轻,还不停问他的感受,简直比侍弄水豆腐还要当心。

    谢枝山顺从地闭着眼,感受她指尖的游走,心头的春思正是茂盛得不像话时,听见一声悄悄的抽气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他立时转身。

    司滢架着手,明显面有痛色,却仍然摇头说没事。

    看她两个肩头拱起,谢枝山站起身:“可是摔着背,牵到伤处了?”

    被他说个正着,司滢只好承认:“不过应该就是有淤处,不碍事的。”

    “胡说,万一摔出个内伤又岂是儿戏?”谢枝山绷着脸:“我瞧瞧。”

    他正言厉色,撂着嘴角的样子很是唬人,这样煞有介事的模样,使得司滢也害怕起来。

    以往在中州老家时,她也曾听说有人打坡案摔到田间,当时瞧不出有异,能跑能跳能吃饭,可过个夜,那家就传出号丧的声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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