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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都是自己挣来的钱——他不敢刷爸妈的卡、更不敢用原清濯的,生怕他们发现自己的异样。趁着周末没课,原榕去附近的手表店买了只盒子,将那块命运多舛的手表放进去,在公寓间的书柜里放置起来。

    这个中国人已经在苏黎世定居,是个在某家小银行上班的职员,总爱半夜点各种各样的外卖吃。原榕的床就在他对面,有无数次,他的室友都小心翼翼地问他:“你今天晚上还回来吗?”

    只要原榕晚上不回来,室友就会公然带女人来家里过夜,他们会把家里弄得很乱,好几次都把原榕的东西翻出来随便拿用。每次原榕回来的时候面对的都是满地的外卖盒子,碎纸屑、用过的避孕套,空气中飘荡着油腻和令人作呕的气息。甚至有天晚上,他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对床白花花晃动的身体。

    原榕当夜离开了那间公寓,他去附近的酒店用自己挣来的工资开了间房,在厕所吐了一整夜。

    一星期后,他下了夜班,拉着行李箱推开公寓的门,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。他的室友在床上睡得很沉,即便开灯了也没有醒。

    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丢,除了那块表。

    原榕翻遍所有的柜子,最终在室友的手腕上发现了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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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097章(2 / 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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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个人竟然敢动他最重要的东西,还戴在手上。

    他把室友从床上拖下来,男人醒了,语气很差地质问他为什么要吵到自己。

    “你拿了我的手表,谁让你碰的?”原榕的眸子里闪着幽异的光。

    “妈的……”男人说,“你凭什么说是你的,有证据吗?”

    “谁让你碰的?”原榕又重复了一遍。

    男人骂骂咧咧地解下那块表,对着墙狠狠砸过去,涂着白漆的平整墙面被砸出一个细小的裂缝,那块表的摔倒地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
    那块手表,在经历了盗窃、失踪与数次的磕碰之后,又被人非法占有,戴在了其他人的手上。

    男人像是有起床气,烦躁地甩开他的手,和原榕推搡起来:“你他妈磨叽什么,戴一下表都跟个娘们儿似的,不是滚蛋了吗?不打算继续住了?谁他妈知道这块表你还要不要——啊!!!”

    他没机会说完这句话了,原榕拿起桌上喝光的啤酒瓶砸在他头顶。

    他疯了一样地扑在地上和男人厮打在一起,那一瞬间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,只知道那块手表被眼前这个恶心的人碰了,为了如期离开这个鬼地方,他什么都能忍,唯独这次不行。他要给他点教训尝尝……不可原谅,男人碰了原清濯送他的东西,他罪该万死。

    去死。

    原榕双眸通红,双手沾染鲜血,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,满地都是碎玻璃与溅出来的血点,直到他被那个男人使出浑身力气推向一旁的书桌一角时,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。

    警察已经将车开到他的楼下。

    那一刻,原榕知道自己的人生彻底完了。

    他沉默地跟着他们去了警局,双手锁上手铐,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。

    原榕觉得自己在哪都无所谓,什么出国啊,留学啊,哪里都一样,只要没有原清濯在他身边管着他,去哪里都一样。

    在警察面前,他从没有为自己辩解过,从没来没有那么一刻,他觉得世上的一切都失去了吸引力。

    他也放弃了回国和原清濯重逢的念头,好累,快结束吧。

    瑞士第一个下雪的冬夜,打架过后浑身是伤的原榕在看守所听到高跟鞋的轻响。

    女教授提着她的挎包在原榕面前坐下,用轻松的语气说:“这表情就跟我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你一模一样,原榕,八个月过去了,你怎么又成了这样?”

    原榕的回答只有沉默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这两天你旷了多久的工,又有多少次作业没交吗?”女教授挑眉,“学校联系了大使馆,你打人的事情很快就要传到你家人耳中了。”

    原榕看了她一眼。

    “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,只要我能为你做的,”女教授轻声说,“今天已经是七号了,马上就要过圣诞节,我可不希望你在监狱里过这样的日子。”

    七号。

    原榕双手抓住栏杆,提了一个要求:“帮我……找一本书。”

    一本博尔赫斯的诗集。是英译本,模样和封面同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,他要了一只特供给囚犯的水笔,在扉页写下四个字:生日快乐。

    十二月七号,今天是原清濯的生日。

    以前原榕总觉得那些句子读不懂,这次他总算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坐下来探究原清濯的心思。

    他在幻想,那年原清濯才十六岁,他在窗前看到这首诗的时候,心里想的是什么呢?

    女教授观察着原榕的一举一动,她半蹲下来问:“你在想谁?和我讲讲他的事情吧,我可以帮你联系他。”

    原榕只说:“你联系不到他。”

    他答应了父母不再找那个人,如今就算想找,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找起。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?那个人还愿意要一个马上成为囚犯的弟弟吗?

    “孩子,大家都还没放弃你,你为什么要自己先放弃呢?”教授温柔地开解着他,“现在一切都来得及,那个被你打伤住院的男人愿意配合你私下调解,趁你父母还不知道这件事之前,我们完全可以快速解决,相信我,你只是在看守所住一段时间而已,它不能对你的人生造成任何影响。”

    原榕还是什么都没说。

    他在这里住下的每一天都觉得很轻快,不像在学校宿舍,也不像在那间公寓里,过去他很紧绷,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安全地、平稳地度过这段时间,可现在他骤然放松下来,不时跟着狱医去医院复诊,感觉思维恢复、心境平和,竟然开始缓慢接受这种日复一日的规律生活。

    期间,那位教授坚持不懈地隔几日来看她,在原榕印象中她好像是什么很了不得的人物,轻而易举便拿到权限频繁出入外籍看守所,不过,谁在乎她到底是谁?

    时日渐久,原榕偶尔会和她讲一点自己过去的事情,女教授就是这样拼凑出了一对继兄弟的故事。他们慢慢从无话可说变为无话不谈,女教授感受到原榕的状态好了一些,便开始提议他参与调解仲裁的事情。

    这时距原榕立案调查已经过去一个月之久。

    他把挣来所有的钱,项目的分成,打工的收益,全部赔给了那个医院里躺着的男人,万幸那个人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,没有多说什么便撤了诉。

    二十岁生日也是在这里度过的,原榕睡了整整一天,等到十八号凌晨的钟声敲响时,他找狱警要了一支笔。

    原榕拿起笔在左腕处那道狰狞的疤痕慢慢划动,给自己画了一幅幼稚的简笔画,像幼儿园里期待大人欣赏自己画作的小朋友,认真地画了一块非常简易的手表。

    对着光看了好久好久,直到那块表的模样在视线里变模糊,他鼻子一酸,眼泪滴在手腕上。

    闭上眼睛,他还在怪原清濯。

    没人告诉他,离开了原清濯会这么、这么难受,已经过去一年了,他还是在想他。爸爸妈妈骗了他,让他以为自己只要远离哥哥,远离石城,就能慢慢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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