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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、一杯茶净余生心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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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说书人眉飞色舞,严他锐不知怎地,略觉坐立难安,又不是毫不被故事吸引。

    他频频地打量秋旷醒,看秋旷醒作何反应。

    某次一看之下非同小可:正见秋旷醒将两片那辛呛怪叶贴上眼眶下方,不多时,两行清泪寂寂而下,滴入他手中一只玉杯。严他锐一惊,疑惑不解——故事犹自讲到武帝与将军初通心意不久、蜜里调油恩恩爱爱的一段——说书人登时也吓得停住了。

    秋旷醒镇静道:“?继续。”

    很快用辛叶贴了又贴,流泪滴满半盏玉杯,忽地转头邀请严他锐道:“你喝不喝?我只能流出这么多了。你若喜欢,我只喝一小口。”

    严他锐看看他双眼微微红肿,倦容惫声,百般寻思,仍参不破其中天机,不得不问:“这是……?”

    秋旷醒显得有些哽咽。夏珑代为解释道:“严公子,我们王爷觉得有生之年喝过最甜的东西就是自己的眼泪,昔日很喜欢兑些烈酒当蜜酒喝。”

    严他锐:“……”

    严他锐尚不清楚这泪水实是千年成仙花魂的花蜜,越听越怔,细辨秋旷醒神态认真,想笑出声又忍住了。历史上,也有过三五位闻名于世生携体香的传奇美人,因此他没太把秋旷醒萦身芳香当回怪事。

    不过,还没听说过谁记载历历香妃中,有哪个是这样对自己物尽其用的。

    反正严他锐暂时不了解此事或多或少含有郑重意味:纵是凡间灵识初绽最小最小的花妖,修炼以后,也是轻易不肯再给人采了蜜去的;只是既然秋旷醒期待,尽管感觉怪怪的,严他锐还是接过玲珑杯,浅尝剔透泪,如实讶异地评道:“好甜。”

    弹指秋旷醒有一点点得意,他捕捉见了,心底怜爱,没有戳穿,放它飞快纵去藏起。缓缓才问:“但你是怎么发现的?那一次你是不是哭得很伤心?”

    不是哭得伤心,等闲泪流不入唇缝间。当然,能这般大哭痛哭的时候,想想惟有小时候。秋旷醒早已不回忆什么契机了,也不在意,听到他特地发问,单觉得意外。

    秋旷醒失笑:“已多少年了,早记不得了。”

    不料严他锐还是叹气,喃喃道:“为何偏偏不能是我比你年长呢?”

    ·

    这天艳鬼试图立功。

    听罢几回话本后,严他锐去外头拾了雪上一地风欺雪摧、盛开而跌的红梅花,带回殿中来。秋旷醒不愿折花,却自是不抗拒落花的。点点红玉朵朵艳灯缀得室内氛围生彩生欢,无形中也提了提秋旷醒的心绪精神。艳鬼看在眼里,献策道:“王爷,公子,关于太子,我有一计。”

    秋旷醒:“嗯?我不是要对付愁儿。”

    艳鬼:“不是,我……臣苦思冥想的是太子秘定大婚一事。此事太子未必放弃,哪怕与您谈不拢,回头还是可能一意孤行,先斩后奏。倘若事情来不及传出去,严公子已被赐死也罢,倘若传出去了,后宫前朝皆知,天下皆知,您道魏国皇帝会不会变得顾忌太子颜面,宁愿太子背个‘其行荒唐,其心也善’的名声,而不是颜面扫地?到那时候,您如何自处?要不然丝毫不留情面,抱终生之疚出手制止,坐实太子颜面扫地;要不然指不定便从此与严公子隔海相望,只剩相敬相思,不得相伴相依了。这可不成。”

    秋旷醒抬头望望严他锐,严肃道:“此事确需妥善解决,为此,我才也有要向戏愁讲的话。只不过,他若情出于真,不该忽略对方心意不放手才对,他若情不复真,何必执着至此?严公子,你究竟为他提议了什么政计?”

    严他锐淡淡道:“我替他思索办法拉拢了几名旧不站队的文臣武将,管了管前些年的黄县水患,办了几件皇城里的案,贬远了一名侍郎两三名不利于他的学士……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饶是秋旷醒不插手前朝文政,也清晰晓得这虽不至于是太子的全部功劳,倒也基本囊括了方方面面。

    严他锐安慰道:“害你两难了,我已在仔细推敲对策。”

    纵使自家已在推敲对策,多听建议,再行选择,总更难错。两人一齐好奇朝艳鬼示意,艳鬼便喜滋滋地宣布:“那小太子不就是可能抢先成亲么?我想来想去,您二人比他更抢先一步成亲就行了啊!难题迎刃而解!”

    ???

    秋旷醒马上惊恐了,立刻后靠轮椅,收回好奇神色。

    艳鬼不料,连一直气定神闲目光从容的严他锐也马上紧张了。

    两人一时面面相觑。

    艳鬼等了又等,摇头一叹,不知从哪里忽掏出张如霞红盖头来,指盖头道:“王爷,请您明鉴,我已知道错了,我尽管生性浪荡糊涂了点,一向从不引诱有情人的!昨夜观察公子与您,我那么一思量,就忖好事将近,天定奇缘。您如若开恩,我这就走得远远的,再不犯错了!”

    严他锐:?什么?难道这个宫人尝试勾引过忠王?还是说听谈吐是谁家纨绔之子,勾引失败,被忠王当作宫人驱使了??

    秋旷醒:哦,对,艳鬼他们的法力被他封印着大半,须得他心念允许,才走得成。

    算算艳鬼来了也颇一阵,估计学到了教训,秋旷醒告诫道:“好。只是你记得,我知晓你身份,今后不许作怪。”

    艳鬼一听欢天喜地,连忙答应,打着包票就此第一个走出了考场。震惊得蛟龙肠子都悔青了,恨不曾平日多找他套套近乎,讨教讨教,今日也跟着换回自由身。哪像现在,已经来不及抄答案了。

    艳鬼走得一溜烟;说书人散了;夏珑守在外殿。徒余下内殿两人还坐在原处,再度面面相觑。

    秋旷醒深感艳鬼的建议其实暂不妥当:不是他怕关系棘手、后续事务剪不断理还乱,所以今生今世都不想给严他锐一场正式大婚,实在是相识太短,他还没有辨明心事,就算真待严他锐有些喜欢,是不是一生一世的喜欢?是不是来日沧海桑田,至死不渝的喜欢?都尚未可知,待严他锐极不公平。

    昨夜严他锐说过不在乎有无婚事,不在乎婚事从繁从简,但在秋旷醒看来,此事不办也罢,不误情浓,若办,就重要非凡,是不能如此轻薄的。

    再者,他不是当真头脑不济,只消扫一眼身侧的严他锐,看得出后者分明也顾虑暗怀,不置可否。

    秋旷醒笑一笑,伸手在严他锐眼前晃晃,含住笑问:“你怕什么?不到万不得已,眼下我不决定这样做。”

    严他锐却绝不是很不情愿和他成亲,闻言哑然亦笑,柔声回答:“你瞧得出我怕?”

    秋旷醒点头道:“好像你行事,一时缺少对策时也不大紧张,顶多是忧虑不悦。”他留心很久了,严他锐的气质不是由胸有成竹算无遗策带来的。有时严他锐也赧然,有时难免身不由己,生死掌握在别人手中,统统不妨碍他周身一派自在雍容。

    严他锐凝视着他,起身为他斟了一杯清茶,只好承认:“昨夜至今,我也想了不少。我怕——”

    难得秋旷醒打断他,忽而静静问道:“我也想过了。你怕有朝一日,要不然是你为我低头违心,罔顾国仇,不孝不义,要不然是我因你颠沛流离,怨你恨你,沦为天下话柄,对不对?”

    严他锐惆怅长叹道:“是。我一见你,就想得到你,心内深处极不愿瞒你负你。但何去何从,哪一条路才问心无愧,世事如何两全?你理该拥有考虑的时日机会,岂能糊糊涂涂因我不断冒险。”

    秋旷醒道:“你是说,你一定要报复圣上,或许如今暗地里已有部署死士了。”

    严他锐居然坦白道:“是。”又道,“不过我不想骗你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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