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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去吧。我性命交给你了。”

    陆斜拧眉,阴鸷目光挪到一旁陈诉身上。

    她知道的活路陈诉大抵也清楚,难怪要他亲自去。

    他的掌家去可能就有去无回。

    “等我。”

    陆斜走前特意在陈诉面前将刀握紧,一脸凶神恶煞的警告陈诉不要小人行径。

    陈诉下颚指着陆斜离去背影。

    “你将人骗成这样于心何忍。”

    熟识祁聿的就知道,祁聿能活着走到这里基本就难死了。

    虽不知祁聿会如何破局,但他不会轻易束手祁聿脸不红心不跳诓骗陆斜自己会死,陆斜那个蠢货也真是人急智短,祁聿说什么就听什么。

    祁乐皮笑肉不笑,随着陈诉目光看着走远的身形。

    “你们怕司礼监再出一个刘栩,我就让你们一惧成谶。陆斜是陛下五年前亲自为内廷选的掌印,你们真是狗胆敢碰。”

    祁聿阴冷语气逼陈诉吐出口气,他真想让祁聿自己听听自己在说什么。

    这狠厉语调斥说内容应该是:陆斜是我亲自为内廷选的掌印,你们真是狗胆敢碰。

    这样内容配合他的语调才对。

    陈诉掐眸,这两人真是有些苟且。

    她指尖抚平袖褶进殿。

    陈诉看着祁聿伏地叩拜的身影跪在殿中,殿门阖上瞬间也将他的心挤死。

    他垂气握拳。

    应该在刘栩死后立即找人杀了祁聿才是,此刻祁聿不是面圣,是活路。

    刚要落定的司礼监此刻因祁聿又要翻天覆地。防备了徐大伴、防备了陆斜,万万没想过祁聿

    陈诉闷口气期盼陛下御口赐死祁聿。

    可惜,直到殿门大开,祁聿带着陛下口谕走出门。

    陆斜以帝师遗孤成了司礼监新的掌印,祁聿照旧是东厂提督不变陈诉天都塌了。

    他磨牙咬齿,眦裂发指。

    “了不起,你真是好大一盘局,所有人都被你骗了过去。”

    “本督以为你真心与刘栩殉死,甚至是认识你的所有人都这么想,故而我们所有人坐山观虎斗,看着你精彩落幕。”

    陈诉看眼祁聿所谓狠心赴死,以口撕咬的腕伤,层层裹缠下出的血迹陈诉都觉得这是祁聿算计好的。

    “你算好自己不会死?”

    祁聿但凡想自戕,根本不可能被陆斜去而复返救活。死他不会死?

    祁聿对陈诉多番言语不知可否。

    “多谢你们对我有必死的印象,我才能置死地而后生。”

    只有陈诉他们觉得她必死在诏狱,才不会多余手段陷害她,至她没有不能翻身之境。

    警觉陈诉目光,她抬起手看看腕子裹缠多圈的腕子

    “不会死。”

    “这处咬破会出血,但真正血流不止的藏在腕中往下半指之处,我只要不寻柄刀挑开,不至于血崩。还有,人的伤处会自动凝血愈合,除非腕子浸泡温水之中阻止凝血。”

    陈诉:

    所以祁聿是连自己血量都算计了?

    她看着腕子。

    “我特意选在诏狱两刻后放饭这个时辰自戕,即便陆斜不回头,程崔也会收到消息救我,往宫中呈报此事。陆斜大概会在宫门口听到这件事。”

    所以陆斜还是会掉头,看到她想让陆斜看到的景象——她会死。

    陈诉佩服地摇头。

    “你真是用性命算尽诸方。你一‘死’,让陛下知晓你性命也不过尔尔蝼蚁,任他掌控,叫陛下放松对你的戒心。”

    他抬手指着殿门:“你进去,是向陛下呈报刘栩那笔银子的下落?以此护自己性命?你入诏狱前就知道了?”

    难怪敢下诏狱与刘栩殊死一搏。

    祁聿舒然耸肩:“我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但刘栩或有信息放我身上也不一定。这笔银子我若得不到,你们也未必有本事拿。我与刘栩亲近,陛下才愿意信我能得,这不就活了么。”

    能让刘栩笃定自己跟她必活之物,那刘栩死后保她一人定是足矣。即便不知具体为何物,下了诏狱等刘栩亲口拿出不就知道了。

    所以她必须以死境为自己剖出条生路。

    陛下让她活自然不止这,毕竟刘栩能亲手将朝政银钱拱手她不能,她自然还需其它的保命。

    日后与陈诉要长长久久相处,她也没什么可以瞒着的。

    轻声道:“陛下乃明君,不然他不会选陆斜作司礼监掌印,他希望天下清明,前朝内廷为一体。可彻底清明了,陛下又有手施展不开,方才我自告奋勇做本朝奸佞。”

    日后朝上朝下陛下想行不能行之事,均由她来。

    “我做陛下刀,我杀人起祸。陆斜做陛下身前盾,维护司礼监清明同时维护帝名,再袒护我性命。”

    “司礼监掌印乃帝师遗孤,他受陛下对先师愧疚坐内廷高位,又自小受君子六礼七戒长大。他一身清白,维系平衡前朝内廷,唯独不清白的便是我,我乃陆斜余生唯一浊名。”

    “我的杀孽同时给了陛下一个随意废杀我与陆斜之罪名,这样我们所有人生死皆在陛下掌握之中。是不是很微妙的平衡?”

    能将局势君心度到这份份上,无愧祁聿自来的‘周全’二字。

    陈诉心服口服,万般死境硬是在几方交错下给他留半丝活路,而祁聿就靠这么半丝生生踏活了。

    陈诉佩服。

    “既然你都算好自己能活,直接在狱中杀了刘栩,照这条路行就好了。何必要那样杀刘栩,你是起了龌龊心思想在狱中办了陆斜?”

    想的,但陆斜不是不愿么,废了她四肢都不让她往下。

    祁聿垂眸一笑。

    “直接杀了刘栩转身告诉陆斜全盘计划叫他救我?那我杀他全家之事便成了我与他一生的嫌隙,永不归好。”

    “我脱两件衣服,逼死一个此生宿仇、握紧一个余生权势、得一颗牵绊之心,这哪里是两件衣服,那是我登云梯。”

    “且我‘死’在陆家满门枭杀认罪之时,只有这样,陆斜才能在他认知的‘时局’中为我多生出半毫谅解,换我终身无虞。”

    一丝谅解就够她挽回陆斜了。

    “求人救不如让人救。求则瞻前顾后周全大局,让则挺身而斗不顾一切。让比求高明,也更有胜算。”

    一切一切都是陆斜义无反顾心甘情愿,无人推波助澜皆为心动。

    “我若想真正在此局求生,与陛下、与他、与你们都当先求死。我人不死,陛下眼中、陆斜心中的账该

    如何消?”

    看看,陆斜现在怕她死怕的要命。

    陈诉咬牙切齿地给祁聿鼓掌。

    “精彩。你真是一个动作都没白做。下诏狱、刘栩、陆斜,陛下、我们,步步都在你的算计中。你就不怕一步失死境皆至么。”

    祁聿声音凉上三分。

    “我开的局本就是绝处逢生,死不是正常?我并没什么开不看的,所以我才会赢。”

    “此刻,刘栩的金山我要,司礼监的权我也要,陆斜的余生我更要。”

    祁聿朝陈诉摊开手。

    “你们让我在诏狱画的押一会儿送我案头吧,我以一死将你们所有人的死罪掌握在手陈诉,余生受人桎梏的感觉好不好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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