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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一夜皇城凉。

    祁聿破天荒偷懒一回没提前去经厂,而是等着下值回来换洗的老祖宗一道去。

    两人一路轻松,到了经厂门前祁聿肃然觉得空气中紧绷,惯是见过场面的刘栩也嗅到了里头些不正常。

    刘栩沉气跨过门,只见司礼监几位、和十二间诸位掌事都聚议事厅门前。

    陆斜身旁掌家手中覆着白布的乘盘,他僵着颈子缓缓看向身旁的祁聿。

    陆斜今日是为了向文臣们投诚,以祁聿或赵氏合作为敬礼宣誓效忠么。

    祁聿进门抬眸便瞧见议事厅内外赵氏合、陈诉跟陆斜对站,几位随堂、少监被此幕堵在门前,无人敢进。

    陆斜贴身掌家手中之物她用过两次,熟悉的不能再熟。

    眼下震愕片刻便笼为沉郁,步子也重了些许。

    特在陆斜脸上看两眼,人比上次见瘦了一点点,精神尚可。

    这几日他过的日子自己清楚,但未出手帮过。

    她进门后所有目光针扎般聚过来,祁聿从胸腔深处拖声笑。

    鄙夷出口:“是在等我才能唱这出戏么。”

    余光浅环,所有人眸色都发紧,大气不敢出,她照着规矩慢老祖宗半步随在身旁慢慢往里走。

    祁聿一副泰然自若,丝毫不惊。

    “我来了,开场吧。”

    祁聿随意的腔调就如同坐戏台下点了一台戏般,分毫不觉这是杀人性命的景。且他自己的性命也悬了半截在台上,随时会被人强拉上台被迫演出。

    陈诉遥看步步往里踩的祁聿,再看向陆斜。

    知道此物与自己没干系,但他看见刹那还是会想起四年前祁聿那日,将人气息扼得好一阵难受,神经下意识生了股紧张。

    陆斜今日这封‘战帖’下的格外是时机,前朝此刻哄抬他,现在内廷都以陆斜亲文臣而聚在一起刁难、诬陷、杀他。

    ‘战帖’下了旁人不能插手,便成了一对一的局。

    再对陆斜动手的就要向对方投诚,这便成了公然在内廷站队,日后再有政变,可就难言下场。

    陆斜风头正大的头一日,有人顾及他是祁聿唯一的干儿子不敢冒然动手,次日赵氏合提点众人后就扭了局面。

    唯一缺憾的是陆斜在内廷经手事务太少,根本拿不住他太多缺攻杀。

    现在众人都将手上事务挖了坑的朝他手上递,早晚有日能给陆斜捅个窟窿。

    他内廷没基础,一个破缺就够万劫不复。

    再说也有旁的招数。

    当下祁聿也保不得他,不然他一人想握两厂的心思就瞒不住了。就祁聿那点心思,老祖宗断然不会叫祁聿如愿。

    祁聿冒出半分心思偏朝陆斜,陆斜当场便会毙命。

    老祖宗生杀不需要由头,点笔一行无罪也是定罪。

    刘栩再定睛看眼陆斜笔直的身杆。

    廷内唯二能将阉人职袍穿出官气的人,不过他与祁聿相差甚远。祁聿清流冶艳之姿,他姿容上乘却过于硬朗,文隽气比之祁聿少之又少。

    陆斜挺肩、下颚微微内敛,一双如炬眸子紧盯祁聿。

    此景刘栩缄口,细细忖度这番景象,看眼身旁祁聿抿唇。

    闫宽瞧着人进门,路过陆斜时扔一句‘大逆不道’,速速挤站到老祖宗另一旁去。

    因为陆斜近日对他冲撞的可谓厉害,眼下陆斜作死他乐不可支。

    陆斜掀了衣摆朝老祖宗跪下:“司礼监随堂陆斜,今日”

    话断在口舌下,眼眶中的人叫他往下开不了口。

    陆斜额角青筋爆裂,浑身紧绷僵硬,气息重的众人有所耳闻。

    所有人小心谨慎屏住呼吸看此幕,等着陆斜说出要战的人名。

    这又是司礼监变天的一日。

    半夜下的雨,湿透的地氲起寒气拢在每个人身上。

    祁聿伴同老祖宗往监里走。

    祁聿无奈又嵌着愠怒尖锐开口:“近几日前朝文官给你摇旗呐喊,几声闲言碎语撑得你有胆子在司礼监里撒泼。陆斜,你蠢成这样了么。”

    “司礼监真是每况愈下,一个两个没本事的小畜牲敢进来随意踩人。”

    小畜牲点了陆斜也点了闫宽,闫宽听出来,龇牙咧嘴要蹦脚,被老祖宗抬手摁下。

    祁聿冷哼掷地,重重砸了把陆斜心尖。

    他有些愧色的垂眉。

    刘栩抬手示意让众人进屋,祁聿跟赵氏合左右陪坐,陈诉今日也进了议事堂,支张椅子伴坐老祖宗下手。

    几位随堂落座,十二间有事要报的掌事进屋候成两旁。

    陆斜膝行到门前。

    当他掌家那张乘盘入目,她

    明显听到赵氏合气息微微偏斜重了口,然后尖锐目光刺来,意思了当。

    祁聿冷冷启唇:“赵秉笔不用如此看我,此人与我早就缴帖不是我儿子了。今日这战的未必一定是你,还能是我呢。”

    “他如今是有人撑腰,目无尊卑,今日往这一跪是连我也没放眼里。”

    赵氏合紧抿着唇,他从边疆调回来直任秉笔,靠近朝廷权力中心时他是开心的。

    但一个启复西厂的朝议,就让他知道朝廷上下云谲波诡只在瞬间。

    毫不起眼的随堂能凭借奉上一人,得了欢心叫老祖宗又片刻改了局势,内廷这等变度实在转瞬叫人不好揣测,与战场相似又不同。

    这里无人有伤有血,却处处是伤是血。

    祁聿人撑在桌面上,掠过桌上众人往外看,漫不经心闲散道。

    “你要如何,直明来意吧,陆随堂。”

    “我与”她抬眼赵氏合,“赵秉笔,你选谁。”

    这话满嵌杀意戾气跟疏离钉来,陆斜没想到再一次跪在这个门槛前是这番景象。

    第一次是遇上,第二次是相杀。

    祁聿声音如此轻松是自笃不会出事,周遭万全是吧,可他唯独没将自己放好。

    他缓缓抬头,敛眸不敢直视祁聿。

    唇齿磨蹭半响:“不敢。我就想求祁秉笔庇护,知晓您不插手西厂之事,但”

    庇护?

    祁聿登时蹙额,陆斜话说错了吧,那夜跟他说的可不是什么庇护。

    目光再看向陆斜便不自觉地发紧。

    陆斜示意个动作,他掌家将乘盘托到陆斜身边,他抬手掀开白色粗缎,一件崭新熨抚平的赤红职袍赫然入目。

    众人目光再一次聚到祁聿跟陆斜二人间来回。

    祁聿的衣裳怎么在陆斜手中,还被当众呈人面前,他们这是什么关系。

    现在又是什么情况,不是‘战帖’?

    隔几年看祁聿胆大包天惯了,有人如此承托东西下意识就觉得是‘战帖’。

    祁聿死死蹙眉,看见自己职袍瞬间心底噎了口气,指腹悄然抓紧自己袖口。

    陆斜到底要干什么。

    刘栩吐声笑偏头:“那日去诏狱看你,你未着的衣裳怎么在他手上。”

    他出宫的前一日是吩咐陆斜贴身照顾病重的祁聿,晓得两人处了一夜,但下人来报是一直开着门,说是陆斜在擦地。

    开着门虽无人会往里瞧,二人也不至于敢开着门在他‘眼皮子下’做些苟且吧。

    祁聿闻着耳旁提点,黑脸解释,“他擅作主张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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