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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怀表文学www.laohuaibiao.com提供的《买活》1260-1270(第18/22页)
”
这话一说出口,叶昭齐身躯微微一震,望向叶瑶期的眼神立刻有所不同。叶瑶期也知道,自己无意几句话,却是把心中隐藏多年的倾向给漏完了,不过,料来她和情报局的往来,不会轻易露馅,因此她也还算镇定,只是望着叶昭齐微微点了点头。
叶昭齐苦笑道,“我明白了,这是你的心底话,难怪当年你一定要去金融部做事……原来,我们都愚钝,家中最聪明的儿女,还是小妹琼章。”
这是叶瑶期的小名,久已不用了,叶昭齐突然提起,叶瑶期也是双目一红,也不知为什么,忽然间极是感伤,不由得紧紧握住姐姐的手,哽咽道,“姐,我不是不想说,只是——”
只是,她年岁太小,说话不管用,只能藏在心底,却不是自私自利,只顾自己!
这未尽之意,其实不必说,姐姐也能明白。叶瑶期见昭齐微微摇头,笑容中只有欣慰而无埋怨,不由更是委屈,多年来的压力和担忧,全数涌上,真恨不得大哭一场,泪眼朦胧中,端详着姐姐的面庞,又是情不自禁地想道,“这样的瘦,脸上没有一点肉,这眼角的纹路——姐姐也老了,是呀,快四十了,不年轻了,看起来可是憔悴!这世道可真不该呀!我姐姐是多好的人才!”
的确,此时此刻,真不算是叶昭齐一生中最好的时光,她少年成名,从压抑的江南来到买地之后,便是一飞冲天,不但被当成家中的‘麒麟女’,受尽了家人的重视和栽培,事业上,更是每一步都超出了当时对女子的偏见藩篱,每一步都是跨时代的壮举!在当时,小小的瑶期所见的,便是那意气风发、挥斥方遒的样子,这让她如何能接受叶昭齐此刻的疲倦、憔悴与迷茫?!
但现实就是如此,没有人永在巅峰,姐姐不能,姨母不能,沈家也不能,属于她们的时代,似乎已经结束,不管再残忍,最理智的做法,仍是垂头接受。叶瑶期深吸一口气,咽下发咸发涩的泪水,喉咙中堵得厉害,可她现在不能哭——她还要再劝一劝叶昭齐。“姐——”
“不必说了,都懂。”
叶昭齐反而比她轻松,在那一刻诧异过后,虽然也被小妹的泪水,勾动情肠,双唇颤抖了片刻,但很快,她又释然地长呼了一口气,甚至还轻笑了起来。“三妹,我家女子,以你最慧,你想得一点错也没有,错不在你,在于我们,一个小女孩都能看明白的道理,我们却看不明白。如今悔悟,已是晚了。”
“不过,过去的事,也不必再提。有你在,我也能放心许多,今次找你谈天,心里其实也压了事,颇为惴惴,不知可托付给谁,又有谁能懂我——知道你的立场,我反而轻松了,原来早有达者,比我醒悟得早得多了。”
先听到‘我也能放心’,叶瑶期还当是叶昭齐要回壕镜去,所谓‘放心’,是指她离开之后,羊城港风云诡谲,有自己照料家人,大姐能够放心。谁知道越听越不像,不由得急道,“大姐,你这是——”
“也不是坏事,”叶昭齐哪舍得让小妹担心,自然不会吊她的胃口,垂头犹豫片刻,扬起脸来,故作轻松地笑道,“就是刚才你问的采风使——此次出使,对《万国报纸》的读者来说,意义非常,当然不会不派采风使。
而且,人员组成也是被你猜中了。的确是白番、黑番和汉人,各出一人,互相配合。随时发出报道,跟着传讯船往回送,在《万国报纸》上陆续发表。
三个玛丽,对此事非常重视,三小姐马德烈是三姐妹中身子最好的人,她没有束过腰,可以承受远航,因此她决定亲自出任白番采风使——”
说到这里,叶瑶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?叶昭齐已经决定,去当那个汉人采风使,远航欧罗巴——不但离开了此刻必须要由她出面的窘迫情境,而且,还开辟了一个新的战场,这是一个她的出身将不会成为任何负累,反而会重新为她加分的战场!
金蝉脱壳!妙啊!倘使旁人如此,叶瑶期必然大赞,可这是她的亲姐姐!她一听之下,如遭雷击,哪有不担忧质疑的道理。“不是,此去万里,归期未定,而且——而且姐夫和囡囡呢?爹娘有我,姐夫——囡囡怎么办?”
叶昭齐的丈夫,自然是最符合买地标准,最为典范的贤良丈夫,一切以她为主,要说陪着一起,还算正常,但孩子还小,如何经受得住远航?叶瑶期问完了自己也明白过来,“你是想把囡囡托付给我——”
这也就难怪叶昭齐说,‘不知可托付给谁’了,叶瑶期这边才刚自以为恍然大悟,叶昭齐却在那边摇了摇头。
“不是,囡囡还是归她父亲带。”
她的头又低了下去,似乎这依然是一个难以吐露的决定,不过,尽管每一次都不好启齿,可叶瑶期百忙之中,还是情不自禁地注意到,每一次叶昭齐抬起头时,她面上的笑容也都多了几分真诚和解脱。“这件事我们还没有和别人说,不过,我们已经办好手续了——
瑶期,我和你姐夫,我们已经离婚了。”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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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69章 番女返乡
“虽然已经在信件中, 多次表达过了我的崇敬,但请您容许我再次占用您宝贵的时间,当面赞扬您的勇气——加入使团返回欧罗巴, 尤其是作为一个洋番女人?还是一个如此了解欧罗巴现状的洋番女人, 一个弗朗基女人, 一个知名的弗朗基女人——您的决定,诚然体现了您的勇敢, 世界正是因为您这样的人而进步的。”
“倒不如说,诚然体现了我的鲁莽, 以及对赌博的爱好。我对此也并不忌讳, 我的两个姐姐常常这么说我——如果有机会的话,我甚至连我的头都能捧上赌桌。不过, 不,请别误会, 我从来不玩任何棋盘游戏。”
马德烈摘下草帽, 随意地将它拿在手里, 冲卢马姬展示了一下,“来自四大总督区的黄金地草帽……如今刚流行开来的黄金地特产,是那些投奔北黄金地定居点的土番和黑番带来的手艺和种子。一会儿你也戴一顶走, 柔软透气、轻便防晒, 很适合羊城港的天气——”
两个人边走边谈,已经走进了宽敞的起居室, 马德烈打开了墙角的风扇, 和卢马姬在宽敞的藤编沙发上坐下,熟练地打开了茶几旁, 犹如置物柜一般安放着的藤编外壳冰箱, 取出一大瓶冰镇的里木薄荷饮子, 以及两个安放在冰块上方的玻璃杯,“加点蜂蜜?还是你的口味已经汉化了?”
卢马姬依旧保持着洋番的口味,她很能耐甜,前任壕镜总督家的三小姐便随意地从茶几下方取出了一瓶蜂蜜,拧开瓶盖,往两个玻璃杯里头慷慨地加了足足一指甲盖的蜜浆,结束了短暂的跑题,“我从来不玩任何棋盘游戏,只关系到金钱的赌局,最好的牌场在交易所,而那些和权力有关的博弈豪赌——这才是最迷人的。它才值得我们倾注全部的热情。”
“毫无疑问,您当然是个最大胆的赌徒,这一次您押上了自己的命。”卢马姬热切地说,这倒不是因为马德烈的权势地位,而是因为对方的行为的确让她钦佩:再没有比马德烈更容易陷入危险中的使团成员了,就算是卢马姬自己,也不敢轻易地返回欧罗巴。
任何一个从欧罗巴出走的洋番女人,都会有所顾忌,因为她们这些在东方学会了许多新规矩,对事情有了强烈的、离经叛道的新见解,甚至拥有过高薪、大权的女人,在欧罗巴老家都是毫无疑义的最危险份子,铁板钉钉的女巫。
任何人都可能主持着将她们烧死,而不会遇到任何的阻力——这也并非是她们的妄想,而是有过实际例子的,当返乡的女人被烧死的时候,只有同样去过东方的船长和水手会同情她们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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