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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怀表文学www.laohuaibiao.com提供的《买活》1260-1270(第13/22页)
的执念,交流到此,已经无法进行。
四目相对时,两人也都能明白这点,唇边也都现出了一丝笑意:此次一别,不知何时还能再见,尽管这番对话,对局势的发展不会有任何影响,但也依旧令得两人都颇有所得,新一代看见了旧一代,看到了旧一代的无奈,而旧一代也看到了新一代,看到了新一代虽然没有说明,但却也已经完全呈现的,那趾高气昂和理所当然的野心。
“岁岁年年人相似,但也只是相似而已,命运也并不是简单的无限重复。”
最终,顾眉生还是掩去了王而农的名字,只是把他的言论化用在了自己的话里,“不敢说我三十年后,还能如此刻这般意气风发,踌躇满志,但即便是江山代有才人出,那又如何呢?
我的过去,已融入了买地的历史,成为了文明所迈出的一步中,哪怕微不足道却也依旧长存的一点花纹……怎么能说,在此世实现不了,便和我们无关呢?道统中的大同,您看不到,我也看不到,可倘能推着华夏走上一步,于我也已经是心满意足、与有荣焉了。
我们的文明就流淌在历史之中,我们也将会是后人的前辈,后世的历史,我们如何感念前人,后人就会如何感念我们,你用的典故,来自于千年之前,谁知道千年后的大同世界,会不会有人也引述我们今日的对话,那么,这如何又不算是我们和大同的一点关联呢?”
虽然不如王而农那般,对道统推崇备至,所有一切行为的动机,都是为了推动道统前行,向着大同而去。但顾眉生说到这里,却也意识到,自己的积极,或许也来自于对道统的坚信,便是她与姐妹们,最后也会和沈主编这样凄凉收场,那又如何呢?
便是背负了骂名,又有何妨?人世间悠悠众口,本就不可当真,只要自己心底知道,这一生有过建树,有过功勋,便也足够心满意足,他人的眼光,不去在意,他人的命运,不去攀比,万事万物不在外求,在乎己心,就算真和沈主编这样,最后陷入了局限之中,至少此刻,她是能肯定的,便是那般,她也不会如此消沉。她心中比沈大人多出的这一点内核,这一点燃烧得或许也不算很旺盛的火焰,大概就是时代赋予两代人,最根本的不同。
将来,或许这样的火焰,也会被熊熊燃烧的火炬取代,也许她的眼界和私心,也会被后人批驳,但这一刻,一个胸中有光的年轻人,和一个疲倦的,心口暗淡的中年人,对视之中,强弱却依然分明,新来者野心勃勃,她的热浪甚至也温暖了前人,让沈主编露出了一个疲倦而欣慰的笑容。
“啊,倘若是那样的话。”她说,“那我就又成为衬托你的那个丑角了——这也挺好,一代新人换旧人,新来者把我们衬托得丑态百出,这才是好。六姐从云端俯瞰人间,见到这一幕,也必然会高兴的。”
这是又一个在买地不算是多么正确的比喻,因为买地衙门,一向是非常反对将六姐神化,因此,尽管她在民间拥有极高的声誉,可官方却从来不敢以类似的比喻来形容她,没想到这话居然会出自沈主编之口,顾眉生不禁微微一怔,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,尽管彼此怀抱了善意,但她和沈主编之间所存在的分歧却是有多么的巨大,她们粗看是多么的类似——都是在一代之中被选择的那批幸运儿中的一个——但仔细思量,却又是多么的不同。
“你看,我们一代换了一代,一代比一代更好,可不变的,却只有六姐,她永远都在那里,冷眼旁观,等到下一代再把你们这一代换掉时,她也依然还在——”
但是,沈主编却没有留意到顾眉生隐晦的不赞成,她似乎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情绪里,她所看的,似乎是顾眉生,却又是顾眉生所代表的,所象征的那源源不绝急不可耐的后浪,或者是整片大海上方,那双毫无感情不动声色,只是观察着的巨目双瞳。
“我是看不到了,但你或许还能看到,你们年龄相当——”
沈主编出神地说,在这一刻,她看起来前所未有的衰老,似乎要比实际年龄更老了十岁,“究竟要换到哪一代人,才能让她满意,大同才能成真……”
不管之前如何粉饰自己,此时此刻她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浓郁的幽怨——原来沈主编对权力也不是没有眷恋,她也始终没有完全勘破。“她有没有一点不舍,还是,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割舍和孤独……或许,将来你们会有机会,有勇气当面问一问她——”
“当她挥刀落下,将曾经的忠臣无情舍弃的时候,她心里,又在想些什么……”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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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67章 谢双瑶做不好的准备
“哦, 沈曼君还亲自写了使团的报道吗?看来她的掌控力也有点不太行——思想太消极,别人稍微一用力,她这就一盘散沙了, 能干活的人一个都没有了, 需要出动她这个总编辑?姿态未免有些太刻意了。”
天还没有亮, 在朦朦的暗影中,拂面而来的是羊城港难得的清凉北风, 谢双瑶随意地把毛巾搭在脸盆边沿,直起腰舒展着手脚, “昨天你也去了考试现场?试卷出得有水平吗?这批使团成员, 你评估下来,感觉如何?”
“试卷难度不低, 不过,这本来也不是用分数来做区分的, 更多还是摸摸底。使团人员, 除开我们知根知底的那些, 也就千把号人,分数不算是必要的统计工具——主观题的解答,不是为了得分, 而是为了显示自己的特长。而对出题意图的解读, 这就是第一道门槛了。”
王无名倒没有吝惜自己的赞美,“张坚信指定的出题人, 还是很有水平的, 他对这件事也相当重视。昨天我们聊了大约一小时。”
“怎么样?”
王无名很知道谢双瑶在问什么,他思忖了片刻, 回答道, “至少张坚信本人没有被欧罗巴的归巢思想影响, 他甚至主动提起此事,敦促我写进备忘录里,提请智囊团作为讨论要点,以防他本人在下一次智囊会议时,已经回到吕宋,无法强调这一点。”
如果张坚信本人在羊城港的话,他当然是有资格列席智囊会议的:所谓的智囊会议,虽然存在历史已经十多年了,但谢双瑶也就是在近五年间,才逐步重视起来,将更多的担子压在了它的头上。
与会的智囊,多数都是自己领域的中坚人物,同时,对于道统和她本人,都拥有非常坚定的信仰,同时还具备了超出同时代大多数人的眼界和见识,其追求必须是谢双瑶所认定的纯粹——就比如说王无名、张坚信,他们都分别在自己的职业道路上走到了尽头,想要再进一步是不可能的事,而且,基于他们的天赋和运气,他们在到达顶峰的时候年级其实还很轻。
对于长时间处在自身权力顶峰的人来说,能够承受重担其实是并不容易的,很多人会被繁重的工作,以及复杂的政治博弈压垮,在谢双瑶来看,沈曼君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。
可能在她刚刚巩固权位的时候,她还是有一些想法和主动性的,不管这主动性是对谢双瑶有利还是不利,起码还能看到沈曼君在做一些主动的思考、判断和应变。但等到她职业生涯的末期,沈曼君已经有点行将就木、力不从心了。
不知道她是为什么丧失了主动性,但总之,就呈现出现在这样听天由命的消极态度,她身后的利益集团都无法敦促沈曼君打起精神来的话,那也基本就可以判断出她是真的无可救药了。
如果还想让旧式文人,或者说是以吴江为核心的才女集团,再支棱一段日子,再站几班岗,那谢双瑶现在就应该设法促使她们内部完成一次自我革新,让另一个较有能力的报纸人上位——叶昭齐就是个很不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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