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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-3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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崩逝,遂急行军返回。”苏彦对殿上储君拱手道,“先帝已逝,得药无用,臣自然不会再以城池交换。”

    他侧过身来,“不知这有何差错,还望宣平侯明示。”

    “这自然无措,若是这等时候苏相还要以城池换之,岂不是做实了卖|国之实。寻常人都晓得的道理,苏相麒麟之才,自然懂得。臣要说的也不是这处。”宣平侯看了眼殿上少女,对苏彦道,“请问苏相,您行军速度几何?此番从长到兴势郡,乃需要几日?”

    披麻戴孝的少女闻此话,拢在袖中的手蓦然一紧。

    苏彦亦蹙了眉,似意识到什么,转而望向江见月,却只是滞了一瞬,依旧从容道,“臣此番虽是前往签订协议,以土换药。然为防万一,乃举兵甲而出,故而行军速度一日一百二十里。只因出征当日即遇风雪,故而速度减缓,一日不足八十里。”

    殿堂之中私语之声再度响起,尤其是常年征伐领兵的楚梁二王亦变了脸色。只是梁王范霆自天子崩逝,便一直沉默消沉,这厢更是咬牙切切,眸中盈泪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意识到问题了。

    按照苏彦所言,即便一日行军权作八十里算,大行皇帝崩逝于十一月十六,此时他行军路程不足五百里。而十七日报信使者从长安出,单骑速度稍快,风雪天最快可达二百里一日,如此算,追上苏彦大军,仍需四日,也就是在十一月廿方才能将信送到苏彦手中。彼时就算苏彦轻装即刻返回,亦照二百里一日算,尚需四日,乃十一月廿四。

    然而苏彦十一月廿已经抵达长安。

    换言之,乃先帝未崩之时便已折返。

    其心何意?

    其心可诛!

    满殿目光,皆投苏彦处。

    苏彦目光从少女身上飞速而过,见得她面色惨白,鬓角滴汗,整个人僵硬着喘息,鲜为人见的麻衣袖沿,已经出现褶皱痕迹。

    是因为她攥着中衣袖角,掌心皮肉抠破,胃里翻涌绞痛。在数月耗尽心力的谋划里、在数日守着父亲尸身的坚守里、在这一刻突发的情境里,重压和惶恐漫天袭来,又开始发病。

    她当日谴人送信,本就是兵行险招。但彼时江怀懋已经一连缠绵病榻十数日,太医亦言定要静卧,不可离榻。她便想着反正群臣百官已经见不到他,甚至因为医嘱之故,陈婉母女都极少来此,偶有一趟亦被范霆在夷安进言下被赶走。他何时崩逝且自己说了算。但却事出意外,初雪宫宴上,江怀懋竟然出现在群臣面前,让她彻底乱了分寸。

    眼看苏彦越行越远,她只得孤注一掷,择了当晚行事。

    她终是年少,少了历练和经验,竟然忽略了此间时辰差。即便这一刻醍醐灌顶反应过来,但俨然已经来不及。

    若是私下里,她可以和苏彦说,是父亲之意,深感大限将至,已是等药不及,让他从大局看,速归以护幼主。若她这般主动言之,以苏彦对她的情意,定然是相信的。

    然此时此刻,在这父亲梓宫前,葬仪上,被一个已经为人遗忘的宣平侯掀上台面。

    直接成为一把捅向苏彦的刀。

    一盆他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的污水。

    无比被动。

    江见月浑身都在抖,当下她依旧可以如此言,群臣也未必不信。但是苏彦呢,是否会不再完全信任她,会不会不再偏爱偏护她?

    她曾因母仇,算计过他一次。然而那一次,有苍生黎民在前,他心甘情愿入局中,甚至觉得还是他自己的优柔徒增了伤亡。

    然而这次呢,她要如何让他一如既往信任自己?有何人何事,能再度挡于她之前,然他觉得自己非但无错,还无奈!

    杀弟,逼父,图谋,夺权……寻不到冠冕堂皇的理由,寻不到不是为了自己的理由!

    但却是唯一的理由。

    她就是为了自己,为活着!成王败寇,何论对错。

    思至这处,她竟是挺直了背脊,坦然又平静地对上了苏彦再度投来的目光。

    他的眼中有疑惑,有不解,有心痛……却偏偏对上了那样一双无所畏惧,磊落坦荡的眸子。

    眸光清冽明澈,再无一丝波澜,是一派全然赴死的准备。

    “臣且再问苏相,您道得信而归,得何人信件?何时得信?”宣平侯步步紧逼,话语接连而来。

    这段时辰差,任凭苏彦说了天,也无法扭转。

    “得信于十一月十七清晨,信出于太女殿下。”苏彦看着江见月,直白道,“信使乃我苏家军副将,他于十一月十四日领信出发,单骑三日有余,送与我手。”

    如此,时间基本对上。

    苏彦这般言,诸人目光如刀似剑,盯死在少女身上。

    “君主生而被言亡,乃诅咒也!”

    “子咒父,乃大逆不道!”

    “大逆不道,堪比弑父!”

    殿下群臣激烈,字字掷向无依无靠的女郎。

    “本来女子为君,阴盛阳衰,有违天道。”

    “想是先帝显灵,欲除此女!”

    “故而,吾等当废女而行,改立新君!”最后一句话,乃出自宣平侯之口。

    于是,殿中更喧。

    无论是寒门,还是世家,都有部分人跟随呼声,喊话出口。

    江见月站在梓宫旁,眼睛又黑又亮,也不再挣扎,只浓密长睫覆下,慢慢隔开与苏彦的对视。

    她本该死于五岁时,渭河畔。

    他给了她新生,赠过她纯粹至极的温暖与信任,带她上过山巅,俯瞰过众生。

    她不该再贪。

    她的眉毛压下去,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,一颗泪划过眼角金色月牙。

    “宣平侯,您不是还问本相,信上所言何话吗?本相尚未答话,您何至于如此急切。”苏彦将目光从少女身上移开一瞬,余光却还留在她身上,出声不洪,却浑厚有力,一下压住殿中嘈嘈切切声。

    “还需说吗!”宣平侯莫说背脊挺直,便是头都昂起了些,只拂袖冷笑,“皇太女这等行径,多说无益!”

    “断人罪行,也要给人问话,集以人证物证,哪有不容人说清,便草草了事的。”苏彦转过身来,往宣平侯出走去,“宣平侯既有所问,如何阻本相所答!”

    明显地,宣平侯往后退了一步,一身麻衣袖摆微动。

    苏彦掌御史台多年,审人无数,目光如炬。

    当下分明是对方占上风,却无端惶恐,亦是两次唇瓣张合方吐话,“成,苏相但说无妨!”

    苏彦晲他转身,目光重落少女身上,片刻方见她抬起的双眼,汇着一片赴死的坦然,却又樱唇淡淡勾起,抬手拂去月牙上的泪渍,似与他作告别。

    他阖目一瞬,依旧看她,只缓缓道,“信上言,朕感大限即至,只在须臾之间,卿弃药速归,以护幼主。”

    话落,他却不再望向她,只背对于她,面向群臣百官,“信上字迹,乃帝亲笔。皇太女受命君前,传信于臣。何错之有!”

    他往后退一步,乃上了阶陛,踩上一层台阶。

    这是个极微妙的位置。

    凌驾于百官之上,是一种无声的震慑。

    而储君在他身后,是一种无声的保护。

    江见月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道背影,尤似片刻前不可置信听了他吐出的谎言。

    而他还在言,字字镇定从容,“帝之信,如今封于本相府邸书房,宣平侯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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