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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0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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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,他压根就没对这烂透了的“正派”抱有任何期待。禁术,阵法,偷天换日囚徐家满门,他接手的时候心中漠然无比,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。

    可随着事态逐渐发展,他隐隐窥见了一张铺天遮地的巨网,还没来得及挣扎一下,倏地垂眼,细看四周,发现自己已在网中心,无处遁逃,从容抽身简直是痴心妄想。

    禁术不算什么。

    塘沽计划不算什么。

    百年前开始布局谋划也不算什么。

    但探墟镜直指溺海,直指无归之城,在另外两家都手忙脚乱联系阴官本家的时候,江无双身边早就有了个看上去匿气修得十分纯熟的阴官。得益于这个,他们还提前下了溺海,接触到了双鱼阵。

    双鱼阵里有双煞果,双煞果与谁的关系最大,不言而喻。

    太多的疑虑压在心头,别的江召不敢说,但有一点,他而今越发肯定。

    算上这次,江无双曾两次跟他挑明了说天都的继任者一定得是温流光,温禾安失权被废一事,王庭亦在背后助力推动,但是按理说,这不应该,这不符合常理。

    温流光与温禾安不论是谁上位,对王庭来说,有何差别?

    毕竟,再如何费尽心思操纵,天都的继任者也不可能是王庭的人,也不可能姓江。

    思来想去,唯有一个猜测可以解释。

    ——他们捏着,或将要捏着温流光绝对致命的缺陷和弱点,如此,送她青云直上,稳占天都又如何,绳索拽在自己手中,不论什么时候想扯她下来都易如反掌。

    这只是个猜测,毕竟天都绝不会束手就擒,毫无察觉,三家之中,哪家是省油的灯?谁还没

    点筹划布置?江召却因为这个猜测……投鼠忌器。

    王庭用塘沽计划对付陆屿然,又算计了温流光。他们隐藏得太深,时间线又拉得太长,像蛰伏在暗处的猛兽,既有着狰狞锋利的爪牙,又有不可低估的耐心和极致缜密的计划。

    他不太敢让温禾安出现在王庭之人眼前了。

    怕王庭为了以防万一,也对她下什么不为人知的死手。

    江召不希望温禾安深入无归,不希望她为了权力再次涉险,更不希望她和陆屿然出现在一个队伍里。

    但如果她真的去了。

    或许他们可以见一面,好好谈一谈。

    半晌,江召脊背挺直,他看着江无双,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无法脱身,语调尽量维持着心平气和:“知道了。第八感契机难得,我会把握好机会,你不用多说。”

    ==

    城东府宅之中,温禾安从陆屿然房间里出来后,在楼下随手提了盏画仙画出来的精致宫灯,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
    屋里没点灯,一片漆黑,她给自己掐了个清尘诀,径直倒在了柔软蓬松的被衾间。片刻后,她抓过软枕,垫在自己背后,无声坐起来,揉了下眼睛,又去看头顶的帷幔帐子,跟在虚无中执拗地看星星一样。

    温禾安其实并不确定陆屿然是什么意思。

    只是该说明白的,她得说明白。

    她现在是孤家寡人,自己倒是挺看重自己的性命,但除了这个,也没有多的了,换句话而言,情况并没有比在天都时好,反而更糟糕。

    陆屿然真要有那种想法,是他不够清醒。

    温禾安自认还算了解自己,她自制力可以,在一些事情上很有规划,但说到底较真,也不是个会扭扭捏捏,委屈自己的人……那夜陆屿然的气息一透出来,密密渗进脊骨,她眉眼都熨帖地舒展,视线有点挪不开。

    她却又不能得寸进尺,因为明白这种感觉在自己这里可以是交易,是那种一分一毫都计较得分明清楚,推诿干净的东西,对她来说是这样,但对陆屿然来说不是,如果是——只有数不尽的失,而无一分得,这太不划算了。

    她不得不做理智的那个,不得不停下来提醒他。

    因为陆屿然对她不错。

    从始至终都很不错。

    第二天,温禾安神色如常,她出门见了月流,也见了林十鸢,回来的时候已经晚霞漫天了。

    陆屿然没来找她,如果他没有别的意思,不理也是正常,毕竟大家都忙,各有各的事要做。如果他真有点那种心思,被她这样举着小冰锥一戳,傲得从没低过一次头的人,意识到这将是场多么恶劣不对等的关系,自然霎时抽身,更没见面的必要。

    温禾安原本想回自己的小院,结果才进门,就发现商淮手中捏着一张告示,满面阴沉,健步如飞地冲陆屿然的院子奔去了。她站在原地看了看他的背影,觉得他每一根头发丝都气得要竖起来了。

    这是怎么了。

    温禾安想了会,跟过

    去看了看,她没进门,就靠在门槛上,跟看戏一样探进个脑袋。

    商淮将手中扯下来的告示摁在那张八仙桌上,拍得啪啪作响,后咬着牙恨恨地摁手里的四方镜,看样子是在挨个通知人,刚巧幕一和宿澄都在二楼的书房,他们一前一后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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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陆屿然最后一个步下楼梯。

    他一眼就看到了温禾安,因为她真的一点都不避讳,眼睛从商淮身上转到他身上,带着点勃勃的兴味,冲他抿唇笑。笑起来眼里的情绪很软,没有半分攻击性,像颗成熟的浆果,伸手触一触,唯有轻薄的外皮,不见半点硌人筋骨。

    好像她从没进过他的房间,从没说过那夹霜带雪,看似好心提醒,实则字字警告的话。

    陆屿然骨相清绝,肤色常年呈现出瓷釉般的冷白,精神不太好的时候,眼皮总是习惯性地垂搭着,偶尔一掀眼,也带着懒怠的恹色,攻击性都敛进动作里,细看几眼其实能辨别出来。

    商淮给自己灌了整整一杯凉水,咬牙道:“阴官本家张贴了。张贴为温流光找双煞果,他们在搞什么!?”

    陆屿然只听了前半句,就知道是个怎么回事了,他拉开一张椅子坐下,没过一会,温禾安也踱步进来,有样学样地拉开一把椅子,就坐在他身边不远处的距离。

    在他恰好能容忍陌生人靠近的距离。

    陆屿然撇开视线,伸手抵了下因为沉寂太久而干涩的喉咙,眼里情绪不太好,薄薄的眼皮底下蕴了点乌青。

    说来荒谬。

    这一天他什么也没干,靠着书案后的壁柜靠得骨头僵直,凝着在眼前燃下去的烛火时,脑海中浮现的不是巫山如何,可能会纷至沓来的各种麻烦,而是温禾安。

    温禾安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他想象不出,因而反复出现的仅是她说这番话时的样子。

    她控制得好,又或许是时间真的过去很久了,再深的情绪都被冲淡了,所以其实没透出悲伤,或是难以释怀的压抑,只是很偶然抬头的一个瞬间,乌黑瞳仁里被微芒照出一点怔然,呆呆的,好像还没从一场弥天大梦中醒来。

    他阖眼又睁眼,都是这个被刻意放大的须臾一霎。

    冷静下来之后,陆屿然不是没有冷然嗤笑过,同是心高气傲之辈,难道不是温禾安先接近的他?不是她想来便来,说撂手就撂手,今日可着心了,喜欢哪个就再找了哪个?他从巫山之都走到归墟,蛊用了又用,路往前走了不知多少步,不可撼动的底线规则一退再退。

    她不是没有察觉。

    她察觉了,仍是站在原地,不肯多往前迈一点。她就是如此明明白白的告诉你,你要赌上所有一切,扛住所有风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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